五叶

异星空间

场景1

我住的房间很小，能够容下一张单人床，一栏嵌在墙上的桌柜，剩下的空间便也只能留做过道了。早晨，我硬生生地被脱下床，酥酥麻麻的，只感觉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凉意，我还没睡醒，头上总是有几颗星星在打转。我希望有一脸盆的水浇在头上，驱走困意，不过这是冬天。

睁开眼睛，那是灰绿色的宽松的睡裤，下面拖着一双粉橙色的棉拖鞋，这是他的一贯作风，他叉着腰，看到他脸上的一抹微笑，只怕是最顽皮的小孩，也得收敛一些。

“都快十点了，寒假也不能这么睡吧。”

“知道啦，知道啦，不愧是亲生的爸爸。”

爸爸并没有反驳，只是从宽大的衣服口袋中拿出了一封信，递给我。虽然纸张有着经过风霜特有的米黄色，这封信依然没有任何的破损，大概是所在爸爸的写字台下很久了。

“这是妈妈在六年前写的信，她特意交代我在八岁的生日交给你，其他的好像也没有说什么，真是一个怪人，你两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，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妈商量。那天我正好有一笔很大的货物订单，而且妈妈说好像是她认识的人。”

“后来呢，不过那两个人似乎不太像是坏人啊。”

“你太小了，应该没什么印象才是，不过那两个人还真的不是什么坏人”

“那后来呢？妈妈就这样和他们走了？”

“谁知道了，我晚上回来之后，妈妈便不见了，那天下着雷雨，外面一闪一闪的，我总是想不会这么倒霉吧，偏偏是我下午出门的这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，直到我看到了桌角上放着的两封信。”

“有一封信是写给你的吧。”

“里面是一张信纸和一张五十万的支票，信纸里写了她要出去执行特殊任务，去哪里也没有和我说，只是说是很重要的任务，那五十万是给我装修用的，最后交代了一定要在八岁交给你这一封信。”

“你不担心这两份信是伪造的么。”

“这封信有她的落款笹利，边上还有圈花纹，隐隐约约地写着‘五叶’两个字，我想应该是错不了的。”

“落款想要伪造还是挺容易的吧，毕竟现在都量子纪元410年了。”

“这倒不是，她这个落款是有唯一的数字签名的，以现在的技术要伪造无异于大海捞针。你先去吃个早饭，我上午去帮你筹办一下生日宴会，你就呆在家里吧，明天我带你去望山广场玩。”

“知道的啦，爸爸。”

爸爸似乎哽咽了一下，眼角有点泛红，他将目光落在贴满照片的移门上，随后便出门走下楼了。我将这封信存在水晶糖盒内，换好衣服，跟着下楼了。

现在，从窗户照进的阳光照在我的写字台上，白色的写字台上出现了浅绿色光斑，勾勒出清晰的花纹轮廓。我想起来了，每年冬至，都会出现这样的花纹，似乎宣告着冬日的结束，新春的开始。

场景2

拉开木质移门，右边便可以看到几根直接嵌入在天花板的几根酸橙木，这些酸橙木构成了清晰的分界线，这边是我和爸爸的卧室，那边是爸爸的书房。酸橙木的中间是回旋向下的楼梯，走在楼梯上，可以一栏无余的看到的厨房，餐桌和客厅，让一层静寂的空间与二层连接在了一起，从此，在我的房间便也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了。

我只敢扶着楼梯外侧伸展到天花板的柱子，蹲下来用左脚往下试探，右脚紧紧跟上，这样的动作我大概做了2年，已经能够很熟练的在一分半内到达一层的客厅了。餐桌上除了一盒餐巾纸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，爸爸特意交代给我，不能随便在餐桌上放东西。以前我曾放了一支铅笔和一本画画本，便被他扔向门边上的一个绿色垃圾桶里面了，还好所有到垃圾桶里的东西都有24小时的反悔时间，我按了撤销键，东西才总算是保住了，不然这些东西就会被分类送到资源分拣中心。爸爸每次吃饭之后都会用毛巾和吸水纸擦拭桌面，但是年代有点久远，雪白的瓷砖桌面上已经有几条细小的灰绿色裂痕了。

爸爸穿着粉橙色边的白色围裙，给我做最喜欢吃的玉米香肠蛋炒饭，我不清楚爸爸是从哪儿学来的厨艺，现在很多人都使用无人送餐了。爸爸仍然变着法的给我做各式各样的早饭，有时候前一天晚上还会把第二条早饭的材料准备好。爸爸从来都不用稀有的食材，倒是加工技艺千遍万化，爸爸告诉我，做菜做重要的诀窍就在于焯水和酱汁，我总觉得爸爸肯定用什么办法收买我的胃了。

我照例做在爸爸的大腿上，用嘴唇抵着碗沿，右手拖住整个碗，左手拿起小勺子扒拉着蛋炒饭往自己的嘴里送。爸爸靠在我的后背上，用左手扣住我细小的手腕，我突然意识到我又犯错了，咀嚼着蛋炒饭，仰头看着爸爸的下巴，用虔诚的延伸祈求爸爸原谅我。

“托托，你都8岁了，改向隔壁家虞小姐学习怎么好好吃饭了。”

“不过，虞小姐才7岁，我都8岁了，她应该向我学习吃饭才是，谁叫我是姐姐呢。”

“我和你说啊，以后到客人家吃饭要慢慢吃，又没有人和你抢，而且说不定阿姨还会夸奖你是个很听话的好孩子呢。”

“吃相好看的孩子不一定听话吧，而且，你看新闻上怎么说的，要有创新精神，要是凡是都挺别人怎么做的，那怎么培养创新精神呢，要我看，爸爸还真是个老古董呢。”

“话是这么说，不过吃相好看的话，看起来就像一个淑女了。”

“爸爸，我哪里不像是淑女了，我是你的乖女儿，那我当然就是一个淑女了。”

“那倒是，不过以后要一个人坐在边上的位置上吃饭，你已经长大了，以后要一口一口吃饭，不要总是把自己的嘴巴塞满了。”

“不嘛。”我企图用撒娇的手段融化爸爸的心。

爸爸没再说什么，只是呆呆地看着墙上的相框，照片里是年轻的爸爸和妈妈，还有十个月的我，妈妈把我抱在怀里，爸爸也轻轻地靠在妈妈的肩膀上，很明显，爸爸又在想妈妈了。

“果然是亲生的，连撒娇的方式都一摸一样，想必是已经刻到基因里了吧。”

我觉得爸爸应该有些难过吧，于是想收回刚才说过的话。我左手拿起勺子，开始学爸爸的样子，先用一个小勺子铲起一堆饭粒，我知道这是圆锥体，圆锥体满足能量最小的原则，摇摇晃晃的举起勺子，我看着勺子在我眼前慢慢升高，但勺子就像听到摇滚乐一般，上窜下跳。爸爸见状，用左手抓住我的小手臂，我的勺子就像听到了安眠曲一般，顿时安静下来。爸爸脸上的皱纹变得更浅了一些。

爸爸的碗里还有几乎没有吃过的蛋炒饭，我把脸趴在自己的双臂上，看着爸爸一勺勺地把饭吃完。

之后，爸爸洗碗，消毒，然后扣好厨房的门，之后爸爸便出门帮我筹办今晚的生日聚会了。家里顿时变得凄清起来。